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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愛在午夜希臘時】之一

《愛在午夜希臘時》（Before Midnight）– Before三部曲，愛總與遺憾有關

如果一輩子不能重來，那麼，你期望在什麼人生時期、發生怎樣的情感關係？

年少輕狂時代遇上一個外型惹自己喜歡、湊巧又聊得來的對象，你們彼此傾慕，是幸福。這就是《愛在黎明破曉時》；而當你漸漸成熟與世故之際，當初那個照亮你心扉的人兒突然又回到你的人生裡面、封存的春青狂熱竟然若此保鮮，那是天大的恩惠，是《愛在日落巴黎時》；既然如果人生無論如何都得走入家庭裡面，有什麼是比「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更棒的？儘管生活瑣事繁雜惱人、家庭義務考驗人性、伴侶能夠滿足自己的部分總是有限……在平凡裡頭感覺到狀似還能握住的愛與幸福，就是《愛在午夜希臘時》的樣子。

而我以為，Before系列（《愛在黎明破曉時》、《愛在日落巴黎時》、《愛在午夜希臘時》）簡直是講完了我這輩子對於情感關係的所有浪漫的與實際的渴求。

從理想的雲端，緩緩地飄墜、最後落於人間，是Before三部曲系列的順序，也是整個愛情過程的最佳註解。

個人最喜歡第一部《愛在黎明破曉時》的對談內容，最具試探性、也最美妙夢幻，如初生之犢。除此之外，傑西與席琳的維也納漫步形同觀光性質、增加了午夜催情效果卻對初相識的兩人沒有特別的意義（意義是在事後才產生的），所以一路上安插了冒出來的演員、詩人與占卜師來幫助觀眾更加認識瞭解兩個主角（不得不承認維也納是一個好適合相戀甚至是度蜜月的城）；第一部對我而言是盯著字幕去思考兩人對話要比抽空欣賞背景風景還要重要的。

然而第二部《愛在日落巴黎時》的巴黎景致卻很喧賓奪主。他倆穿梭在不只是觀光景點的小巷弄裡面，聊著入世之後的人生成就與挫折，各自的臉上或許是喪失了一點年輕的光采，但是午后耀眼的巴黎陽光卻為他們補上了靈性十足的蘋果光。一場久別重逢換來熟悉的坦誠與熱烈，在依然活力的年紀、在全世界最美的城裡，彷彿之前一切的不如意人生都獲得了修復與彌補。而最後一場依依不捨的離別戲碼更是蕩漾起所有觀眾的期待心情。

時至最終章的《愛在午夜希臘時》，明明期待了好久好久，但一開始我竟被伊森霍克的老態所嚇到！

他們真的是老了。而古城希臘依然亮麗著。

在別於前兩部以男女主角為絕對的對談主持人的狀態之外，終章電影放進了父子難以對上的對話、老中青友人之間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串，為的就是醞釀出最後的爭執。希臘的日景與海浪、巷弄與小教堂，甚至是典雅旅館內裝，都遠不如兩個人看日落的那堤防岸上的咖啡桌景，尤其是時至午夜，兩個人在數度翻臉之後的和解，竟能同時釋放出人生最真實的現實以及最真切的浪漫氛圍。

在最後一段激情之後，你仍免不了會去小小羨慕一下傑西與席琳的廿年之情，在緣分之餘，他們真的做到了相惜。

《愛在黎明破曉時》原本只是想來個一夜情，卻讓他們獲得了更多，既年輕又文青；《愛在日落巴黎時》只是想要求得一個或許會幻滅的重逢，卻成就了後半輩子的互相認定，既衝動又幸運；《愛在午夜希臘時》雖是一堆陷入家庭困境裡的互相發牢騷，卻因此更搞清楚了在認命裡頭保住擁有落日餘輝與微微星光一般丁點幸福的必要性。真實人生裡，最美好的感情狀態，莫過於如此罷。（雖然席琳畢竟還是把所有的無奈與幻滅都藏在掩面顫抖的手裡了）

茱莉蝶兒與伊森霍克這兩位主角，從第一集演到最終曲，也從純演員到第三部介入編劇，顯然陸續拍攝這三部曲的十八年來，他們很有意見、很有思緒需要在電影裡面表達清楚。

縱觀Before三部曲，「愛」在發生之後，總終將與遺憾有關。第一集《愛在黎明破曉時》兩個人在一夜情之後的半年之約並沒有成功，是遺憾；第二集《愛在日落巴黎時》他們聊起兩人曾在紐約住得非常近卻從沒碰過面、而當下則是一個人已婚一個人未婚，都是遺憾；好不容易，最後在《愛在午夜希臘時》，他們共同建立了一個家庭，我們卻看見傑西與席琳之間為了彼此、為了共同的家庭，各有犧牲與遺憾……人生不能重來，他們在後悔之中掙扎著為對方犧牲、也爭取著各種冀望對方再為自己多犧牲一點的可能性。但確定的是，他們真的仍然彼此相愛。可能，愛總終將與遺憾有關。

愛情當然是Before系列永遠談不爛的話題，而地點場景則是反映著角色年紀與思維的樣貌情境，把年紀與城市對應是一件挺可愛的事情（年輕充滿理想所以在精神糧食的世界首都維也納；成人最嚮往的城市除了巴黎之外就是他倆口中常提到的紐約了；而既悠久又具悲劇基底的希臘的確很適合作為這一對戀人的最終章節背景）。看起來那麼單純的電影拍攝動機，卻能夠建構出這麼一套綿密的劇本絮語，搭配著欣賞他們兩個所走過的有形與無形的風景點滴……

我想我十年之內將會再重看幾次Before系列。但每一次看完的心境大概都會有所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