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電影

電影【愛的佔有慾】之一

《愛的佔有慾》（Child’s Pose）之一 — 天下沒有贏過孩子的父母

今年2013柏林影展最大榮譽金熊奬頒給了《愛的佔有慾》，這一部羅馬尼亞電影結構簡單而不失嚴謹，一層一層的劇情進展、領你深入一段緊繃的母子關係。這一段母子關係既寫實亦病態，不是有錢人家還不能如此張狂呢，也因為藉由這樣的家庭背景，於是故事發展便從一段不尋常的親子關係延展到不正常的社會社會乃至這個世界共同的病源之所在，這是《愛的佔有慾》高竿的地方。

故事描述一個控制癖、戀子狂的母親，柯娜麗，她無法接受兒子企圖逃離自己的生活與生命，儘管自己的生活多彩多姿不缺樂趣，對於唯一的兒子翅膀長硬這件事情就是特別地過不去，兩個月沒見到兒子就活不下去；但由於柯娜麗長期過度介入兒子的人生，導致兒子避母親至唯恐不及之程度，已經到了口出惡言、蓄意驅趕的地步。

為了要捍衛自己的自由，小孩竟要透過異常極端的言行、方能得逞，可以見得這個母親的強勢與偏執。

直到有一天，兒子開車撞死人了，母親介入、併趁機順理成章地重新回到兒子的生活裡頭。

而長期受到母親保護的、涉世不深的兒子巴布，在撞死人的驚魂未定期間，乖乖地聽了母親半天的話。等到他一覺睡醒，發現這個媽媽還是一樣管太多，不曾改變。火大的兒子立馬跟母親保持距離，以極盡俾倪囂張之姿態來抵抗彷若女王一般的母親。

而或許是天下真的沒有贏過孩子的父母吧，柯娜麗無奈地背對著驕狂的兒子、卻還是心甘情願為他去四處奔走，只求兒子日後能脫罪免刑。

相對於柯娜麗，《愛的佔有慾》對於兒子巴布這個角色的內心情境描述並不多，但是透過柯娜麗與兒子的相處，以及他們一家三口的一場爭執、甚至是柯娜麗與媳婦的對話，還有最後柯娜麗單獨面對受害者家屬所描述的對於兒子的一連串不切實際的想像（兒子事實上的樣子和她所講的剛好完全相反）……巴布這個角色的乖僻無能形象，早已不言而喻。

一個年過30、坐收原生家庭餘蔭之利、不但應變能力差而且個性也差的男人，這樣的一個社會米蟲竟是給上流中堅份子所養出來的，他們這種人一輩子可以掌握的資源卻比任何一般平凡但認真謀生的人還要多，真是悲劇。但是你要說這究竟是孩子的錯、還是父母的錯呢？

母親過度的溺愛控制，造成兒子過度的無能叛逆，這或許只能說是各式樣親子關係中的其中一種互動的結果，這一個叫做巴布的大男孩，搞不好讓他生長在平實一點的家庭就會個性好一點也說不定，這就是為何柯娜麗明明飽受兒子譏諷辱罵卻仍無法棄兒子於不顧的原因吧：一來自然是母性使然使她只能不離不棄、二來這個男人現在的樣子是自己造就出來的，能怪誰？尤其連媳婦都受不了兒子而打算離開了（這樣就無法將兒子的惡質種種、歸究在她身上了）。

也許天下真的沒有贏得過孩子的父母，所以在一代不如一代的故事進展趨勢裡頭，《愛的佔有慾》散發著極為強烈的絕望氣息，財大氣粗的人一步步地往脫罪之路得逞，這看在左派份子或者憤青的眼裡大概無法不生出一肚子的氣。可是，若你看到了那幾乎是一鏡到底的結局：當母親只能一邊幫兒子擦屁股並一邊說著不切實際卻聊以安慰自己受傷心靈的夢話、當那個孬到面對不了現實的兒子終於也鼓起勇氣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不論是基於對母親的憐憫、或者是感覺到知錯能改的兒子似乎還有藥可救，被迫只能接受這一切的觀眾無法置喙一切的無奈觀影心理情緒被引發而出，這奇妙的複雜心情，大概也是《愛的佔有慾》的強大後座力之一。